踏入闻人宴的居所空气中弥漫的药味愈发浓郁沉甸甸地压在胸口。
院落出奇地安静唯有正屋方向偶尔传来几声压抑的低咳撕扯着这片沉寂。
书房内窗扉紧闭光线幽暗。
一道清瘦的身影裹在厚重的狐裘里深陷于宽大的椅中正垂眸阅卷。
他面色苍白眼底带着明显的青黑修长的手指在书页间显得格外分明。
“坐。
”他未曾抬头声音低沉沙哑带着病中的虚弱却自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仪。
沐晴依言在离他不远的矮凳上落座姿态沉静。
她能感受到那道看似专注于书页的目光正不动声色地审视着自己。
“书看过了?”他翻过一页语气平淡。
“略读一二。
”沐晴应对从容。
“有何见解?” “不敢妄议。
只是觉得书中人皆困于得失算计心力交瘁反倒伤了根本。
”沐晴斟词酌句“善谋者常能算尽天下却往往疏于计算自身这副皮囊还能支撑多久。
” 闻人宴翻书的手指微微一顿。
他终于抬眸那双深邃的眼眸果然如传闻中般洞察世事带着挥之不去的阴郁与审视。
“依你之见当如何?” “民女愚见守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若根基不稳纵有万千谋略也不过是镜花水月。
”沐晴迎着他的目光声音平稳“先生的咳疾太医想必已用尽良方。
如今之要或许不在攻伐而在固本培元。
让疲惫的五脏得以休养令郁结的气机得以疏通。
饮食调理不过是固本的第一步。
” 她的回答避开了医术专攻却句句切中要害。
闻人宴沉默片刻将书卷置于案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他端起旁边那盏温热的炒米饮指尖轻抚碗壁若有所思。
“你通医理?”他问得随意听不出情绪。
“略知养护之道。
”沐晴坦然以对“久病之躯如同久经风霜的屋舍猛药攻伐犹如疾风暴雨或可见效于一时却可能动摇根基。
温和食补则如细雨润物虽见效缓慢却更利固本培元。
” 她刻意将自己定位在“养护”而非“医治”既展现了价值又避开了对方的专业领域。
闻人宴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似在权衡。
室内一时寂静只余他略显急促的呼吸声与窗外隐约的风声交织。
“往后三日我的膳食由你负责。
”他终是开口指向书房侧间的小厨房“就在此处。
” 这并非全然信任更像是一场为期三日的考较。
但至少她获得了近距离观察的机会也有了一方独立的天地。
“是。
”沐晴简洁应下。
恰在此时院墙外骤然传来一声野兽般的怒吼紧接着是器物碎裂的刺耳声响震得窗棂微微发颤。
沐晴端坐的身姿纹丝未动唯有交叠的指尖几不可察地收拢。
闻人宴却连眉峰都未曾牵动只淡淡道:“是萧将军。
”语气平常得如同在说今日天气。
他执起茶盏浅啜一口温热的米饮眉宇间的郁色似乎被这暖意驱散了些许。
放下茶盏时他的目光掠过沐晴带着难以言喻的深意。
“这府中需要调理的远不止我一人。
”他意味深长地说完便重新执起书卷不再看她。
沐晴心领神会默然起身向着那间小厨房走去。
闻人宴这一关她算是初步通过。
而那位仅一墙之隔、以这般狂暴方式昭示存在的萧将军已然成为她下一个需要慎重以待的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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