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汉口。
一场瓢泼大雨毫无征兆地从铅灰色的云层中倾泻而下雨点砸在江岸的青石板上溅起千万朵破碎的水花。
风在巷弄间穿行发出呜咽般的呼啸将沿街商铺的幌子吹得猎猎作响宛如乱世中一面面无助的降旗。
云记货栈内灯火通明却寂静得只剩下雨声和众人压抑的呼吸声。
阿篾浑身湿透如同一尊从江里捞出的铁塔将一本被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账册放在了谢云亭面前。
那是他花了重金从警察局一个贪财的文员手里买来的——义丰栈过去三个月全部的值更日志副本。
“老板都在这了。
”阿篾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谢云亭没有立刻翻看。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在微潮的油纸上轻轻一点目光却投向窗外被雨幕模糊的夜色。
棋盘已然布下今夜便是收官之时。
“阿篾”他头也不回地问“金花婶那边都安排好了?” “好了。
婶子说她手下那帮跑船的兄弟演一出江上劫匪的戏码比吃饭还拿手。
只等您一声令下。
” “黄巡长呢?” “也喂饱了。
按您的吩咐给了他两根‘小黄鱼’只说今夜风大雨大让他的人多在被窝里待半个时辰再出来巡江免得着凉。
他乐得合不拢嘴拍着胸脯保证今夜三江口附近连个鬼影都不会有。
” 谢云亭点了点头这才慢条斯理地解开油纸翻开了那本决定胜负的日志。
日志的记录者是老秤王字迹工整一丝不苟。
然而谢云亭的目光却精准地落在了几个特定的日期上——那正是云记茶叶在下游被调包的日子。
在这些日期的“寅时三更”记录旁墨迹都有些微的晕染仿佛是写字时手腕不经意地抖了一下又或是一滴水溅在了未干的字上。
“老板这是……”阿篾凑过来看。
“这是汗”谢云亭淡淡道“是心虚时从手心渗出的冷汗。
老秤王每次帮他们传递消息或是放任内鬼进出仓库时都会紧张。
他的手出卖了他的心。
” 这便是人性。
再精密的算计也无法完全抹去良知在挣扎时留下的痕迹。
谢云亭将日志合上站起身来。
“时辰差不多了。
让阿萤去给老秤王送个‘信’。
” 阿萤无声地从阴影中走出手中捧着一个小小的食盒。
食盒里不是饭菜而是一截烧黑的松木以及那张揭露了柳眉儿真实身份的卖身契复印件。
这是最后的通牒也是救赎的门票。
义丰栈的更夫房老秤王正坐立不安。
窗外的雨声像是擂在他心头的鼓每一声都让他胆寒。
他知道今夜杜公馆和柳眉儿要干一票大的目标直指云记即将运往上海的那批顶级祁门红茶。
他不想再助纣为虐可一家老小的性命都捏在杜沧海手里。
就在他被内心煎熬得快要疯掉时门被轻轻推开一道缝。
一个瘦弱的身影闪了进来是云记那个哑巴女工阿萤。
她没有说话只是将食盒放在桌上打开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看到那截松木时老秤王浑身一震。
这是谢家茗铺烘焙茶叶用的特制松柴他当学徒时日日夜夜都与这味道为伴。
看到那张卖身契时他更是如遭雷击那上面“柳氏春娘”四个字让他瞬间想起了那个当年被他亲手从人贩子手里买下送进谢府的远房穷亲戚。
原来一切的孽都源于自己。
阿萤静静地看着他然后用手指在桌面积水上缓缓划了两个字:【回家】。
老秤王浑浊的眼睛里瞬间涌满了泪水。
他猛地一拳砸在桌上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哑声道:“我懂了……我懂了!” 他抓起斗笠和梆子冲入雨中。
“铛——铛——铛——” 三更的梆子声响彻雨夜只是这一次节奏清晰沉稳有力再无半分迟疑。
这是平安的信号是鱼儿可以入网的信号。
汉水与长江交汇的三江口。
云记的货船正准备借着夜色启航。
突然从江心的芦苇荡中猛地冲出七八艘小舢板船上站满了头戴斗笠、手持棍棒的汉子凶神恶煞地将货船团团围住。
“此山是我开此水是我带!船上的货统统留下!”为首的汉子吼声如雷正是金花婶手下最得力的船老大。
一场“激烈”的械斗在雨中爆发。
云记的伙计们“拼死抵抗”却终究“寡不敌众”。
一箱箱印着“云记”徽记的木箱被抛上舢板迅速消失在茫茫雨幕深处。
躲在远处岸边茶楼里的杜公馆管家用望远镜看到这一幕嘴角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他立刻派人回报杜沧海:“成了!姓谢的小子这次血本无归!” 清晨雨势渐歇。
云记货栈内一片“愁云惨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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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地址民国茶圣从零开始建商业帝国第71章 雨夜拆棋局来源 http://www.hoennk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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